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書友Chi推薦的好書,害我好幾個晚上睡眠不足;正如她所言,愈到後面、愈停不下來,緊張與哀傷兩種心境盤據在每次翻頁之間,眼睜睜看著每個角色一步步走入死亡陷阱,隔著書頁、想像情景,會有心痛的感覺。

聖母峰之死《INTO THIN AIR》    
書籍簡介寫得很好:
「在這場奪走十二條人命的山難中,傳奇登山家暨暢銷作家強.克拉庫爾,正是成功登頂的倖存者之一。他抱著強烈自責回溯整場山難,以分鐘為單位,試圖一層層挖開生死謎團……」
「聖母峰上的每具白骨,都代表一個夢想的蒸發,一場勇氣的掙扎。作者雖然沒能透過寫作獲得平靜,卻也成功完成招魂,讓全球讀者記住那些奮不顧身的夢想家,以及無數慷慨助人、自我犧牲的英雄身影。」

PS: 這本書翻得真好,讓我忍不住注意譯者是誰,結果發現是宋碧雲,同時也是《一百年的孤寂》譯者,果然是高手)
PS2: 這本書害我做了爬聖母峰的夢,醒來累得半死還腰酸背痛。

《聖母峰之死》(INTO THIN AIR)書摘:
1. 我下攀到南峰時已過了三點。此時縷縷迷霧正湧上標高八五一○公尺的洛子峰頂,裏上聖母峰的金字塔尖。天氣看來不再那麼和煦了。我抓起一支新鮮的氧氣筒,接上我的調節器,匆匆往下走進漸濃的雲霧中。我下南峰之後不久,天空就下起小雪,視線糟到極點。
一百二十公尺的垂直上方,藍天無瑕,峰頂仍沐浴著燦爛的陽光,我的同伴正在那兒慢吞吞地紀念他們抵達地球最高點,展旗拍照,耗盡每一分光陰。沒有人想到可怕的考驗正逼近。沒有人料到在長日將盡時,每一分鐘都是生死交關。(p.27)

2. 也許你夢想探訪七大洲或者站上高山之巔。我們大多數人從來不敢以行動實踐夢想,很少大膽跟人分享夢想,或承認內在的強烈憧憬。(P.52)

3. 我從小就懷著抱負和決心,若非如此,我會比現在快樂得多。我想得很多,而且養成了夢想家那種幽遠的目光。遙遠的高山總是魅惑、吸引著我的靈魂。我不確定固執加上一點別的能達到什麼成果,但是我把標靶設的很高,每次受挫只會使我更堅決,至少要實現其中一個大夢。──鄧曼《獨闖聖母峰》Earl Denman, Alone to Everest. (P.104)

4. 我們為了活下去而說故事……我們從自殺中找尋啟示,從五人兇案中找尋社會和道德教訓。我們詮釋我們所見的一切,在多種抉擇中選取最可行的一種。我們強作解人,硬用文字敘述各種迥然不同的意象,學會以「觀念」把實際體驗到的無常幻象凍結起來,我們全憑這些活下去,若我們是作家,更是如此。──狄狄昂《白色相簿》Joan Didion, The White Album。

5. 寒風颳起迴旋的雪粉大浪,像拍岸的海浪般沖刷下來,灑得我衣服覆滿雪花。(p.142)

6. 登山不同於高爾夫、網球或他的死黨所從事的各種消遣。登山需要在體力和情緒上苦苦掙扎,會遇到真正的危險,不能只當遊戲。登山就像人生,只是更激烈、更鮮明,……。(p. 154)

7. 過去我們一直在峽谷之類的地方跋涉,遠征至今頭一次放眼望去,看到的是天空而非大地,一堆堆碩大的積雲在陽光下賽跑,在地景上映出陰影和亮光構成的變化浮雕。我坐著等隊友抵達,雙足懸在深淵上空,望向雲朵後方,俯視幾個一個月前還巍巍懸在我們上方的六千七百公尺山峰。(p.157)

8. 多少登山魅力在於簡化人際關係(像戰爭一般),將友誼濃縮為溫和的互動,以「他者」(高山、挑戰)來取代人際關係本身?冒險、堅強、無拘無束流浪等,正是我們文化內建的舒適和便利所不可或缺的解毒劑,若探究此中奧秘,真正的內情也許是幼稚,不願正視衰老、別人的缺失、人際責任、各種弱點、平凡緩慢的生命歷程等等……。──霍爾茲《起疑的時刻》David Roberts, Moments Of Doubt. (p.162)

9. 著名的義大利登山家梅斯納穿過濃雲飛雪抵達山巔,他說,「我一直有如置身煉獄,一輩子從沒這麼疲倦過。」他就這次登山寫了一本書,名叫《水晶地平線》(Crystal Horizon),書中描述他如何苦苦撐到峰頂:
『休息的時候,除了吸氣時喉嚨痛得像火燒,我已經感受不到自己還活著……我幾乎撐不下去。沒有絕望,沒有快樂,沒有焦慮。我並不是無法掌控感知,而是再也沒有任何感覺。我整個人只剩意志力,而每次只要走上幾公尺,就連這樣的意志力都會在無盡的疲勞中嘶嘶消散。這時候,我就什麼都不想,任由自己倒在地上,就躺在那兒。我進退維谷,猶豫不決,然後過了好久好久之後,再次往前走上三兩步。』(p.170)

10. 我往下看。下山太倒胃口了……我們已投注太多勞力、太多無眠的夜晚、太多夢想走到這一步。我們不可能下週末回來再試一回。就算我們辦得到,現在下班,日後也會留下一個大疑問:若不折回又會如何?──荷恩賓《聖母峰:西稜》Thomas F. Hornbein, Everest: The West Ridge. (p.176)

11. 標高七八九四公尺,我停在坡尖的坡脊上喝點水,觀賞風景,稀薄的空氣微微發亮,帶點水晶的特質,遠山也近得彷彿伸手可及。聖母峰塔頂被正午的陽光照得燦亮燦亮,隔著時斷時續的雲彩薄紗浮現在眼前。(p.178)

12. 南柪是海拔七九二五公尺的荒涼高原,布滿子彈打不穿的冰層和風蝕巨岩, 位在聖母峰和洛子峰參差的山壁之間的一處寬闊山坳,狀呈矩形,約有四個足球場長,兩個足球場寬,東緣順著聖母峰東壁直直陡落兩千一百多公尺進入西藏,另一側則向西冰斗陡落一千兩百多公尺。位於南澳的西端,盤踞著一塊不毛之地,被上千具廢氣的氧氣筒團團圍住,如果地球上還有比這更荒涼更不宜人居的聚落,我希望永遠不要看到。(p.178)

13. 在這個孤寒的地方,我覺得自己在情緒上、精神上、生理上,都跟四周的登山客隔絕,那種強烈的孤獨感,是我之前任何一次遠征都未曾感受到的,我們只是名義上的團隊,雖然再過幾個鐘頭,我們就會集體離營出發,但我們將個別攀爬,不以繩索相連,彼此也不會肝膽相照。(p.180)

14. 黑夜裡有一種淒寒、迷幻的美,我們愈往上爬,那種美就愈濃烈。我一輩子沒見過那麼多星星點綴著冰凍的天空。凸月升上飆高八四八一公尺的馬卡魯峰山間,我靴下的斜坡浸在幽靈般的月光裡,根本用不著頭燈。遠遠的東方,沿著尼印邊界有巨大的雷雨雲帶飄過高草沼澤,一陣陣超現實的橘紅和藍色閃電照亮了天空。(p.182)

15. 到了遠征的後期,我們常遭受不同程度的苦難和危險,如果是穩重的人,早就打道回府了。要走到這一步,必須有異常執拗的性格。
不幸的事,這種天生就會把個人痛苦丟在腦後,不斷往峰頂推進的人,往往也會漠視眼前重大危險的徵兆,這就構成所有聖母峰登山者最終要面對的兩難:為了成功,你必須有強大動力,但動力太強,卻很可能送命。再者,到了七九二五公尺以上的海拔,恰當的熱誠和魯莽的登頂熱只有一線之隔,因此聖母峰的斜坡布滿屍體。(p.195)

16. 我們站在飛雪和微光中,威瑟斯溫厚地對我說:「我在胸口劃十字,誓死遵守諾言。我之所以還站在這裡,是因為我遵守承諾。」(p.206)

17. 我把氧氣罩脫下來懸在脖子上,一路挺進,意外地心如止水。然而,沒有了補充氧氣,我走得更慢,停下來休息的次數也更多。
因為缺氧和疲勞而出現的幻覺經驗,在聖母峰文學中隨處可見。……
我感到異常疲累,因此體驗到一種靈魂出竅的怪異感受,彷彿我正從上方兩三公尺的地方觀察自己下降,我想像自己穿戴著綠色羊毛衫和牛津鞋,雖然疾風正吹出攝式零下50度以下的風寒,我卻感到異常溫暖,暖和的叫人不安。(p.209)

18. 一旦停下腳步,就再也懶得動。繼續休息比振作起來對付危險的冰坡容易多了,於是我坐在哪裡,任由暴風雨在四周怒號,任由思緒紛飛,什麼事都不做,就這樣過了45分鐘左右。(p.209)

19. 我側轉腦袋,耳朵挨到一塊濕濕的地方,那是眼淚,我突然發現眼淚正流下面頰,沾濕了床單,我覺得一陣泗泗流動,鼓脹的痛苦和羞愧的浪濤由身心深處順著脊骨往上湧。 涕泗由口鼻不斷湧出,我一陣又一陣,哭得傷心欲絕。(p.285)

20. 沒了危險,登山跟其他成千上萬種所說的消遣就沒什麼不同了。貼近生命消逝的謎團,偷瞄死亡的禁忌疆界,都令人血脈賁張。我堅信登山是偉大的活動,固有的危險非但無損其偉大,反而正是登山偉大的理由。(p.28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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